《五灯会元》第十九卷 临济宗五(3) 南岳下十三世
一、白云端禅师法嗣
1-01、五祖法演禅师
蕲州五祖法演禅师,绵州邓氏子。三十五始弃家,祝发受具。往成都,习唯识、百法论,因闻菩萨入见道时,智与理冥,境与神会,不分能证所证。西天外道尝难比丘曰:「既不分能证所证,却以何为证?」无能对者。外道贬之,令不鸣钟鼓,反披袈裟。三藏奘法师至彼,救此义曰:「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」乃通其难。
师曰:「冷暖则可知矣,作么生是自知底事?」遂质本讲曰:「不知自知之理如何?」讲莫疏其问,但诱曰:「汝欲明此,当往南方,扣传佛心宗者。」
师即负笈出关。所见尊宿,无不以此咨决所疑,终不破。洎谒圆照本禅师,古今因缘会尽,唯不会。僧问兴化:「四方八面来时如何?」化云:「打中间底。」僧作礼。
化云:「我昨日赴个村斋,中途遇一阵卒风暴雨,﹝途,原作「逢」,据续藏本改。﹞却向古庙里避得过。」请益本。
本云:「此是临济下因缘,须是问他家儿孙始得。」师遂谒浮山远禅师,请益前话。
远云:「我有个譬喻,说似你。你一似个三家村里卖柴汉子,把个匾担向十字街头,立地问人,中书堂今日商量甚么事?」师默计云:「若如此大故未在远。」
一日,语师曰:「吾老矣,恐虚度子光阴,可往依白云。此老虽后生,吾未识面,但见其颂临济三顿棒话,有过人处。必能了子大事。」师潸然礼辞。至白云,遂举僧问南泉摩尼珠话,请问。
云叱之,师领悟。献投机偈曰:「山前一片闲田地,叉手叮咛问祖翁。几度卖来还自买,为怜松竹引清风。」云特印可,令掌磨事。
未几,云至,语师曰:「有数禅客自庐山来,皆有悟入处。教伊说,亦说得有来由。举因缘,问伊亦明得,教伊下语亦下得。只是未在。」
师于是大疑,私自计曰:「既悟了,说亦说得,明亦明得。如何却未在?」遂参究累日,忽然省悟。从前宝惜,一时放下。走见白云,云为手舞足蹈,师亦一笑而已。
师后曰:「吾因兹出一身白汗,便明得下载清风。」云一日示众曰:「古人道,如镜铸像,像成后镜在甚么处?」
众下语不契,举以问师。师近前问讯曰:「也不较多。」云笑曰:「须是道者始得。」乃命分座,开示方来。
初住四面,迁白云,晚居东山。僧问:「携筇领众,祖令当行,坐断要津,师意如何?」
师曰:「秋风吹渭水,落叶满长安。」曰:「四面无门山岳秀,今朝且得主人归。」
师曰:「你道路头在甚么处?」曰:「为甚么对面不相识?」
师曰:「且喜到来。」问:「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」
师曰:「人贫智短,马瘦毛长。」问:「如何是白云为人亲切处?」
师曰:「捩转鼻孔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
师曰:「不知痛痒汉。」问:「达磨面壁,意旨如何?」
师曰:「计较未成。」曰:「二祖立雪时如何?」
师曰:「将错就错。」曰:「只如断臂安心,又作么生?」
师曰:「炀帝开汴河。」问:「百尺竿头,如何进步?」
师曰:「快走始得。」问:「如何是临济下事?」
师曰:「五逆闻雷。」曰:「如何是云门下事?」
师曰:「红旗闪烁。」曰:「如何是曹洞下事?」
师曰:「驰书不到家。」曰:「如何是沩仰下事?」
师曰:「断碑横古路。」僧礼拜。
师曰:「何不问法眼下事?」曰:「留与和尚。」
师曰:「巡人犯夜。」问:「如何是白云一滴水?」
师曰:「打碓打磨。」曰:「饮者如何?」
师曰:「教你无著面处。」问:「天下人舌头,尽被白云坐断。白云舌头,甚么人坐断?」
师曰:「东村王大翁。」师乃曰:「适来思量得一则因缘,而今早忘了也。却是拄杖子记得。」乃拈拄杖曰:「拄杖子也忘了。」遂卓一下,曰:「同坑无异土。咄!」
上堂:「幸然无一事。行脚要参禅,却被禅相恼,不透祖师关。如何是祖师关?把火入牛栏。」
上堂:「恁么恁么,虾跳不出斗。不恁么不恁么,弄巧成拙。软似铁,硬如泥,金刚眼睛十二两。衲僧手里秤头低,有价数,没商量。无鼻孔底将甚么闻香?」
上堂:「难难几何般,易易没巴鼻,好好催人老,默默从此得。过这四重关了,泗州人见大圣。参!」
上堂:「若要七纵八横,见老和尚打鼓升堂。七十三,八十四,将拄杖蓦口便筑。然虽如是,拈却门前下马台,剪却五色索,方始得安乐。」僧问:「承师有言,山前一片闲田地,只如威音王已前,未审甚么人为主?」
师曰:「问取写契书人。」曰:「和尚为甚倩人来答?」
师曰:「只为你教别人问。」曰:「与和尚平出去也。」
师曰:「大远在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
师曰:「口是祸门。」又曰:「肥从口入。」问:「一代时教是个切脚,未审切那个字?」
师曰:「钵啰娘。」曰:「学人只问一字,为甚么却答许多?」
师曰:「七字八字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
师曰:「铁旗铁鼓。」曰:「只有这个,为复别有?」
师曰:「采石渡头看!」曰:「忽遇客来,将何只待?」
师曰:「龙肝凤髓,且待别时。」曰:「客是主,人相师。」
师曰:「谢供养。」问:「如何是先照后用?」
师曰:「王言如丝。」曰:「如何是先用后照?」
师曰:「其出如纶。」曰:「如何是照用同时?」
师曰:「举起轩辕鉴,蚩尤顿失威。」曰:「如何是照用不同时?」
师曰:「金将火试。」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
师曰:「大憨不如小憨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
师曰:「小憨不如大憨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
师曰:「头上戴累垂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
师曰:「青布遮前。」曰:「未见时为甚么百鸟衔华献?」
师曰:「富与贵是人之所欲。」曰:「见后为甚么不衔花献?」
师曰:「贫与贱是人之所恶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
师曰:「露胸跣足。」曰:「如何是法?」
师曰:「大赦不放。」曰:「如何是僧?」
师曰:「钓鱼船上谢三郎。」问:「四面无门山岳秀,个中时节若为分?」曰:「东君知子细,遍地发萌芽。」曰:「春去秋来,事宛然也。」
师曰:「才方搓弹子,便要捏金刚。」
上堂:「古人道,我若向你道,即秃却我舌。若不向你道,即哑却我口。且道还有为人处也无?四面有时拟为你吞却,只被当门齿碍拟。为你吐却,又为咽喉小。且道还有为人处也无?」乃曰:「四面自来柳下惠。」
上堂:「结夏无可供养,作一家燕,管顾诸人。」遂抬手曰:「啰逻招,啰逻摇,啰逻送,莫怪空疏,伏惟珍重。」
上堂:「白云不会说禅,三门开向两边,有人动著关捩,两片东扇西扇。」
上堂:「一向恁么去,路绝人稀。一向恁么来,孤负先圣。去此二途,祖佛不能近。设使与白云同生同死,亦未称平生,何也?凤凰不是凡间物,不得梧桐誓不栖。」
上堂:「千峰列翠,岸柳垂金。樵父讴歌,渔人鼓舞。笙簧聒地,鸟语呢喃。红粉佳人,风流公子。一一为汝诸人发上上机,开正法眼。若向这里荐得,金色头陀无容身处。若也不会,吃粥吃饭,许你七穿八穴。」
上堂:「此个物,上拄天,下拄地。皖口作眼,皖山作鼻。太平退身三步,放你诸人出气。」
上堂:「狗子还有佛性也无?也胜猫儿十万倍。」
上堂:「太平淈钝汉,事事尽经遍。如是三十年,也有人赞叹。且道赞叹个甚么?好个淈钝汉!」
上堂:「汝等诸人,见老和尚鼓动唇吻,竖起拂子,便作胜解。及乎山禽聚集,牛动尾巴,却将作等闲。殊不知檐声不断前旬雨,电影还连后夜雷。谢监收。」
上堂:「人之性命事,第一须是○。欲得成此○,先须防于○。若是真○人,○○。」
上堂:「有佛处不得住,换却你心肝五脏。无佛处急走过,雁过留声。三千里外逢人,不得错举。出门便错,恁么则不去也,种粟却生豆。摘杨华,摘杨华,不觉日又夜,争教人少年?」
上堂:「悟了同未悟,归家寻旧路。一字是一字,一句是一句。自小不脱空,两岁学移步。湛水生莲花,一年生一度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」
师曰:「秋风吹渭水,落叶满长安。」曰:「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」
师曰:「路上逢人半是僧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两俱夺?」
师曰:「高空有月千门照,大道无人独自行。」曰:「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」
师曰:「少妇桌孤舟,歌声逐水流。」
小参,举:「德山云,今夜不答话,问话者三十棒。众中举者甚多,会者不少。且道向甚处见德山?有不顾性命者,试出来道看。若无,山僧为大众与德山老人相见去也。待德山道:今夜不答话,问话者三十棒。但向伊道,某甲话也不问,棒也不吃。你道还契他德山老人么?到这里,须是个汉始得。况某甲十有余年,海上参寻,见数人尊宿,自为了当。及到浮山会里,直是开口不得。后到白云门下,咬破一个铁酸豏,直得百味具足。且道豏子一句作么生道?」
乃曰:「花发鸡冠媚早秋,谁人能染紫丝头?有时风动频相倚,似向阶前斗不休。」
上堂:「山僧昨日入城,见一棚傀儡,不免近前看。或见端严奇特,或见丑陋不堪。动转行坐,青黄赤白,一一见了。子细看时,元来青布幔里有人。山僧忍俊不禁,乃问:『长史高姓?』他道:『老和尚看便了,问甚么姓?』大众,山僧被他一问,直得无言可对,无理可伸。还有人为山僧道得么?昨日那里落节,今日这里拔本。」
上堂:「说佛说法,拈槌竖拂。白云万里。德山入门便棒,临济入门便喝。白云万里。然后恁么也不得,不恁么也不得。恁么不恁么,总不得,也则白云万里。忽有个汉出来道:『长老你恁么道,也则白云万里。』这个说话,唤作矮子看戏,随人上下。三十年后,一场好笑。且道笑个甚么?笑白云万里。」
示众云:「祖师道吾本来兹土,传法救迷情。一花开五叶,结果自然成。达磨大师信脚来,信口道。后代儿孙,多成计较。要会开花结果处么?郑州梨,青州枣,万物无过出处好。」
示众云:「真如凡圣,皆是梦言。佛及众生,并为增语。」或有人出来道:「盘山老聻。」
但向伊道:「不因紫陌花开早,争得黄莺下柳条。」若更问道:「五祖老聻!」自云:「诺,惺惺著。」
示众云:「十方诸佛,六代祖师,天下善知识,皆同这个舌头。若识得这个舌头,始解大脱空,便道山河大地是佛,草木丛林是佛。若也未识得这个舌头,只成小脱空。自谩去,明朝后日,大有事在。五祖恁么说话,还有实头处也无?」自云:「有。如何是实头处?归堂吃茶去。」
示众云:「每日起来,拄却临济棒,吹云门曲,应赵州拍,担仰山锹,驱沩山牛,耕白云田。七八年来,渐成家活。更告诸公,每人出一只手,相共扶助。唱村田乐,粗羹淡饭,且恁么过。何也?但愿今年蚕麦熟,罗睺罗儿与一文。」
示众,举:「德山和尚因僧问:『从上诸圣,以何法示人?』山云:『我宗无语句,亦无一法与人。』雪峰从此有省。后有僧问雪峰云:『和尚见德山,得个甚么便休去?』峰云:『我当时空手去、空手归。』白云今日说向透未过者,有个人从东京来,问伊甚处来?他却道苏州来。问伊苏州事如何?伊道:一切寻常。虽然如是,谩白云不过。何故?只为语音各别,毕竟如何?苏州菱,邵伯藕。」﹝邵,原作「郡」,据清藏本、续藏本改。﹞
示众:「佛祖生冤家,悟道染泥土。无为无事人,声色如聋瞽。且道如何即是?恁么也不得,不恁么也不得,恁么不恁么总不得。忽有个出来道:『恁么也得,不恁么也得,恁么不恁么总得。』只向伊道:『我也知你向鬼窟里作活计。』」
小参,举:「陆亘大夫问南泉:『弟子家中有一片石,也曾坐,也曾卧,拟鑴作佛,得么?』云:『得。』陆曰:『莫不得么?』云:『不得。』大众,夫为善知识,须明决择。为甚么他人道得也道得,他人道不得也道不得?还知南泉落处么?白云不惜眉毛,与汝注破。得又是谁道来,不得又是谁道来?汝若更不会,老僧今夜为汝作个样子。」
乃举手云:「将三界二十八天作个佛头,金轮水际作个佛脚,四大洲作个佛身。虽然作此佛儿子了,汝诸人又却在那里安身立命?大众还会也未?老僧作第二个样子去也。将东弗于逮作一个佛,南赡部洲作一个佛,西瞿耶尼作一个佛,北郁单越作一个佛。草木丛林是佛,蠢动含灵是佛。既恁么,又唤甚么作众生?还会也未?不如东弗于逮还他东弗于逮,南赡部洲还他南赡部洲,西瞿耶尼还他西瞿耶尼,北郁单越还他北郁单越,草木丛林还他草木丛林,蠢动含灵还他蠢动含灵。所以道:是法住法位,世间相常住。既恁么,汝又唤甚么作佛?还会么?忽有个汉出来道:『白云休寐语。』大众记取这一转。」
三佛侍师于一亭上夜话,及归灯已灭。师于暗中曰:「各人下一转语。」佛鉴曰:「彩凤舞丹霄。」佛眼曰:「铁蛇横古路。」佛果曰:「看脚下。」
师曰:「灭吾宗者,乃克勤尔。」崇宁三年六月二十五日,上堂,辞众曰:「赵州和尚有末后句,你作么生会?试出来道看。若会得去,不妨自在快活。如或未然,这好事作么说?」
良久曰:「说即说了,也只是诸人不知。要会么?富嫌千口少,贫恨一身多。珍重!」
时山门有土木之役,躬往督之,且曰:「汝等勉力,吾不复来矣。」归丈室净发澡身,迄旦吉祥而化。是夕山摧石陨,四十里内岩谷震吼。阇维设利如雨,塔于东山之南。
1-02、云盖智本禅师
潭州云盖山智本禅师,瑞州郭氏子。开堂日,僧问:「诸佛出世,天雨四花。和尚出世,有何祥瑞?」师曰:「千闻不如一见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
师曰:「瞎。」问:「如何是清净法身?」
师曰:「家无小使,不成君子。」问:「将心觅心,如何觅得?」
师曰:「波斯学汉语。」问:「如何是学人出身处?」
师曰:「雪峰元是岭南人。」问:「素面相呈时如何?」
师曰:「一场丑拙。」问:「人人尽有一面古镜,如何是学人古镜?」
师曰:「打破来,向你道。」曰:「打破了也。」
师曰:「胡地冬抽笋。」问:「古人道,说取行不得底,行取说不得底。未审行不得底作么生说?」
师曰:「口在脚下。」曰:「说不得底,作么生行?」
师曰:「踏著舌头。」问:「知师久蕴囊中宝,今日当场略借看。」
师曰:「适来恰被人借去。」
上堂:「去者鼻孔辽天,来者脚踏实地。且道祖师意向甚么处著?」良久曰:「长恨春归无觅处,不知流入此中来。」
上堂:「高台巴鼻,开口便是。若也便是,有甚巴鼻?月冷风高,水清山翠。」
上堂:「以楔出楔,有甚休歇?欲得休歇,以楔出楔。」喝一喝。上堂,高声唤侍者,侍者应诺。
师曰:「大众集也未?」侍者曰:「大众已集。」
师曰:「那一个为甚么不来赴参?」侍者无语。
师曰:「到即不点。」
上堂:「满口道不出,句句甚分明。满目觑不见,山山叠乱青。鼓声犹不会,何况是钟鸣?」喝一喝。
上堂:「祖翁卓卓荦荦,儿孙龌龌龊龊。有处藏头,没处露角。借问衲僧,如何摸索?」
上堂,横按拄杖曰:「牙如刀剑面如铁,眼放电光光不歇。手把蒺藜一万斤,等闲敲落天边月。」卓一下。僧问:「如何是咬人师子?」
师曰:「五老峰前。」曰:「这个岂会咬人?」
师曰:「今日拾得性命。」
上堂:「头戴须弥山,脚踏四大海。呼吸起风雷,动用生五彩。若能识得渠,一任岁月改。且道谁人识得渠?」喝一喝,云:「田厍奴。」
1-03、琅邪永起禅师
滁州琅邪永起禅师,襄阳人也。僧问:「庵内人为甚么不见庵外事?」师曰:「东家点灯,西家暗坐。」曰:「如何是庵内事?」
师曰:「眼在甚么处?」曰:「三门头合掌。」
师曰:「有甚交涉?」乃曰:「五更残月落,天晓白云飞。分明目前事,不是目前机。既是目前事,为甚么不是目前机?」良久曰:「此去西天路,迢迢十万余。」
上堂,良久拊掌一下,曰:「阿呵呵!阿呵呵!还会么?法法本来法。」遂拈拄杖曰:「这个是山僧拄杖,那个是本来法?还定当得么?」卓一下。
1-04、保福殊禅师
英州保福殊禅师,僧问:「诸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
师曰:「大地山河。」曰:「恁么则一般也。」
师曰:「敲砖打瓦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
师曰:「碗大碗小。」曰:「客来将何祗待?」
师曰:「一杓两杓。」曰:「未饱者,作么生?」
师曰:「少吃少吃。」问:「如何是大道?」
师曰:「闹市里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
师曰:「一任人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禅?」
师曰:「秋风临古渡,落日不堪闻。」曰:「不问这个蝉。」
师曰:「你问那个禅?」曰:「祖师禅。」
师曰:「南华塔外松阴里,饮露吟风又更多?」问:「如何是真正路?」
师曰:「出门看堠子。」乃曰:「释迦何处灭俱尸?弥勒几曾在兜率?西觅普贤好惭愧,北讨文殊生受屈。坐压毗卢额汗流,行筑观音鼻血出。回头摸著个匾担,却道好个木牙笏。」喝一喝,下座。
1-05、崇胜珙禅师
袁州崇胜院珙禅师,上堂,举石巩张弓架箭接机公案,颂曰:「三十年来握箭弓,三平才到擘开胸。半个圣人终不得,大颠弦外几时逢?」1-06、提刑郭祥正居士
提刑郭祥正字功甫,号净空居士。志乐泉石,不羡纷华。因谒白云,云上堂曰:「夜来枕上作得个山颂,谢功甫大儒,庐山二十年之旧,今日远访白云之勤,当须举与大众,请已后分明举似诸方。此颂岂唯谢功甫大儒,直要与天下有鼻孔衲僧脱却著肉汗衫。莫言不道!」
乃曰:「上大人,丘乙己。化三千,七十士。尔小生,八九子,佳作仁,可知礼也。」公切疑,后闻小儿诵之,忽有省。
以书报云,云以偈答曰:「藏身不用缩头,敛迹何须收脚?金乌半夜辽天,玉兔赶他不著。」
元祐中往衢之南禅,谒泉万卷,请升座。公趋前拈香曰:「海边枯木,入手成香。爇向炉中,横穿香积。如来鼻孔,作此大事。须是对众白过始得。云居老人有个无缝布衫,分付南禅,禅师著得不长不短,进前则诸佛让位,退步则海水澄波。今日颦呻,六种震动。」
遂召曰:「大众,还委悉么?有意气时添意气,不风流处也风流。」泉曰:「递相钝置。」公曰:「因谁致得?」
崇宁初,到五祖,命祖升座。公趋前拈香曰:「此一瓣香,爇向炉中,供养我堂头法兄禅师,伏愿于方广座上,擘开面门,放出先师形相,与他诸人描邈。何以如此?白云岩畔旧相逢,往日今朝事不同。夜静水寒鱼不食,一炉香散白莲峰。」
祖遂云:「曩谟萨怛哆钵啰野,恁么恁么,几度白云溪上望,黄梅花向雪中开,不恁么不恁么。嫩柳垂金线,且要应时来。不见庞居士问马大师云:『不与万法为侣者,是甚么人?』大师云:『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,即向汝道。』大众,一口吸尽西江水,万丈深潭穷到底。掠彴不是赵州桥,明月清风安可比?」
后又到保宁,亦请升座。公拈香曰:「法鼓既鸣,宝香初爇。杨歧顶宁门,请师重著楔。」
保宁卓拄杖一下,曰:「著楔已竟,大众证明。」又卓一下,便下座。
又到云居,请佛印升座。公拈香曰:「觉地相逢一何早,鹘臭布衫今脱了。要识云居一句玄,珍重后园驴吃草。」召大众曰:「此一瓣香,熏天炙地去也。」印曰:「今日不著,便被这汉当面涂糊。」便打,乃曰:「谢公千里来相访,共话东山竹径深。借与一龙骑出洞,若逢天旱便为霖。」
又到云居,请佛印升座。公拈香曰:「觉地相逢一何早,鹘臭布衫今脱了。要识云居一句玄,珍重后园驴吃草。」召大众曰:「此一瓣香,熏天炙地去也。」印曰:「今日不著,便被这汉当面涂糊。」便打,乃曰:「谢公千里来相访,共话东山竹径深。借与一龙骑出洞,若逢天旱便为霖。」
掷拄杖下座,公拜起。印曰:「收得龙么?」公曰:「已在这里。」印曰:「作么生骑?」公摆手作舞便行。印拊掌曰:「只有这汉,犹较些子。」
二、保宁勇禅师法嗣
2-01、寿圣智渊禅师
郢州月掌山寿圣智渊禅师,僧问:「祖意西来即不问,如何是一色?」
师曰:「目前无阇黎,此间无老僧。」曰:「既不如是,如何晓会?」
师曰:「领取钩头意,莫认定盘星。」乃曰:「凡有问答,一似击石迸火,流出无尽法财,三草二木,普沾其润。放行也,云生谷口,雾罩长空。把定也,碧眼胡僧,亦须罔措。寿圣如斯举唱,犹是化门,要且未有衲僧巴鼻。敢问诸人,作么生是衲僧巴鼻?」良久曰:「布针开两眼,君向那头看?」
2-02、寿圣楚文禅师
安吉州乌镇寿圣院楚文禅师,上堂,拈拄杖曰:「华藏木楖栗,等闲乱拈出。不是不惜手,山家无固必。点山山动摇,搅水水波溢。忽然把定时,事事执法律。要横不得横,要屈不得屈。」
蓦召大众曰:「莫谓棒头有眼明如日,上面光生尽是漆。」随声敲一下。
上堂:「一叉一札,著骨连皮。一搦一抬,粘手缀脚。电光石火,头垂尾垂。劈箭追风,半生半死。撞著磕著,讨甚眉毛。明头暗头,是何眼目?总不恁么,正在半途。设使全机,未至涯岸。直饶净裸裸,赤洒洒,没可把,尚有廉纤。山僧恁么道,且道口好作甚么?」良久曰:「嘻!留取吃饭。」
2-03、宝积宗映禅师
信州灵鹫山宝积宗映禅师,开堂日,乃横按拄杖曰:「大众,到这里无亲无疏,自然不孤。无内无外,纵横自在。自在不孤,清净毗卢。释迦举令,弥勒分疏,观根逗教,更相回互。看取宝积拄杖子,黑漆光生,两头相副。阿呵呵,是何言欤?」良久曰:「世事但将公道断,人心难与月轮齐。」卓一下,下座。
2-04、景福日余禅师
隆兴府景福日余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
师曰:「天共白云晓,水和明月流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。」
师曰:「先行不到,末后太过。」又僧出众画一圆相,师以手画一画,僧作舞归众。
师曰:「家有白泽之图,必无如是妖怪。」乃拈拄杖曰:「无量诸佛向此转大法轮,今古祖师向此演大法义。若信得及,法法本自圆成,念念悉皆具足。若信不及,山僧今日,因行不妨掉臂,更为重说偈言。」卓一下,下座。
2-05、上方日益禅师
安吉州上方日益禅师,开堂日,上首白槌罢,师曰:「白槌前观一又不成,白槌后观二又不是。到这里任是铁眼铜睛,也须百杂碎。莫有不避危亡底衲僧,试出来看。」
时有两僧齐出,师曰:「一箭落双雕。」僧曰:「某甲话犹未问,何得著忙?」
师曰:「莫是新罗僧么?」僧拟议,师曰:「撞露柱汉。」便打。问:「如何是未出世边事?」
师曰:「井底虾蟆吞却月。」曰:「如何是出世边事?」
师曰:「鹭鸶踏折枯芦枝。」曰:「去此二途,如何是和尚为人处?」
师曰:「十成好个金刚钻,摊向街头卖与谁?」问:「如何是多年水牯牛?」
师曰:「齿疏眼暗。」问:「闹市相逢事若何?」
师曰:「东行买贱,西行卖贵。」曰:「忽若不作贵不作贱,又作么生?」
师曰:「镇州萝卜。」问:「一切含灵具有佛性。既有佛性,为甚么却撞入驴胎马腹?」
师曰:「知而故犯。」曰:「未审向甚么处忏悔?」师打曰:「且作死马医。」问:「觌面相呈时如何?」
师曰:「左眼半斤,右眼八两。」僧提起坐具,曰:「这个聻!」
师曰:「不劳拈出。」乃左右顾视曰:「黄面老周行七步,脚跟下正好一锥。碧眼胡兀坐九年,顶门上可惜一札。当时若有个为众竭力底衲僧,下得这毒手,也免得拈花微笑,空破面颜;立雪齐腰,翻成辙迹。自此将错就错,相篓打篓。遂有五叶芬芳,千灯续焰。向曲录木上唱二作三,于楖栗杖头指南为北。直得进前退后,有问法问心之徒;倚门傍墙,有觅佛觅祖底汉。庭前指柏,便唤作祖意西来。日里看山,更错认学人自己。殊不知此一大事,本自灵明。尽未来际,未尝间断。不假修证,岂在思惟?虽鹙子有所不知,非满慈之所能辩。不见马祖一喝,百丈三日耳聋;宝寿令行,镇州一城眼瞎。大机大用如,迅雷不可停。一唱一提,似断崖不可履。正当恁么时,三世诸佛,只可傍观,六代祖师,证明有分。大众且道,今日还有证明底么?」良久曰:「札。」
上堂:「﹝堂,原作「掌」,据续藏本改。﹞拾得般柴,寒山烧火,唯有丰干,岩中冷坐。且道丰干有甚么长处?」良久曰:「家无小使,不成君子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