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五灯会元》第十卷 法眼宗(8)青原下十一世
一、长寿彦禅师法嗣
01-01、长寿法齐禅师
苏州长寿法齐禅师,婺州人。始讲明门、因明二论,寻置游方,受心印于广法禅师。节使钱仁奉礼,请继广法住持。开堂日,有百法座主问:「令公请命,四众云臻。向上宗乘,请师举唱。」师曰:「百法明门论。」曰:「毕竟作么生?」
师曰:「一切法无我。」问:「城东老母与佛同生,为甚么却不见佛?」
师曰:「不见即道。」曰:「恁么则见去也。」
师曰:「城东老母与佛同生。」
二、云居齐禅师法嗣
02-01、云居契瑰禅师
南康云居契瑰禅师,僧问:「路逢死蛇莫打杀,无底篮子盛将归。未审师还受也无?」师曰:「你甚么处得来?」曰:「恁么则不虚施也。」
师曰:「却且提取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
师曰:「赞叹不及。」曰:「莫只这个便是么?」
师曰:「不令人赞叹。」
02-02、灵隐文胜禅师
杭州灵隐文胜慈济禅师,僧问:「古鉴未磨时如何」师曰:「古鉴」曰:「磨后如何?」
师曰:「古鉴。」曰:「未审分不分?」
师曰:「更照看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
师曰:「莫讶荒疏。」曰:「忽遇客来作么生?」
师曰:「吃茶去。」
02-03、瑞岩义海禅师
明州瑞岩义海禅师,霅川人也。造云居法席,居问:「甚么物?恁么来?」师于言下大悟。遂有颂曰:「云居甚么物,问著头恍惚。直下便承当,犹是生埋没。」出世住报本。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师曰:「若到诸方,但道报本不解答话。」问:「如何是和尚家风?」
师曰:「无忌讳。」曰:「忽遇触忤,又且如何?」
师曰:「不解作客,劳烦主人。」问:「释迦掩室于摩竭,净名杜口于毗耶,未审如何示众?」
师曰:「汝不欲我开谈?」曰:「未晓师机。」
师曰:「且退。」问:「如何是无位真人?」
师曰:「这里无安排你处。」
02-04、广慧志全禅师
明州广慧志全禅师,上堂,僧问:「如何是衲僧本分事?」师曰:「你莫钝置我。」僧礼拜。师曰:「却是大众钝置阇黎。」便下座。问:「贼不打贫儿家时如何?」
师曰:「说向人也不信。」僧曰:「恁么则礼拜而退。」
师曰:「得个甚么!」
02-05、大梅居煦禅师
明州大梅保福居煦禅师,僧问:「古人面壁,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但恁么会。」曰:「未审如何领会?」
师曰:「礼拜著。」
02-06、南明惟宿禅师
处州南明惟宿禅师,僧问:「法法不隐藏,古今常显露。如何是显露底法?」师曰:「见示大众。」曰:「恁么则学人谨退也。」
师曰:「知过必改。」
02-07、清溪清禅师
清溪清禅师荆门军清溪清禅师,僧问:「古路坦然,如何履践?」曰:「你是行脚僧。」三、支提隆禅师法嗣
03-01、灵隐玄本禅师
杭州灵隐玄本禅师,僧问:「蚌含未剖时如何?」师曰:「光从何来?」问:「临济入门便喝,德山入门便棒,此意如何?」
师曰:「天晴不肯去。」师见僧看经,乃问:「看甚么经?」僧无语。乃示颂曰:「看经不识经,徒劳损眼睛。欲得不损眼,分明识取经。」
四、罗汉林禅师法嗣
04-01、慧力绍珍禅师
临江军慧力院绍珍禅师,僧问:「金鸡未鸣时如何?」师曰:「是何时节?」曰:「鸣后如何?」
师曰:「却不知时。」问:「师子未出窟时如何?」
师曰:「在那里?」曰:「出窟后如何?」
师曰:「且走。」
04-02、大宁庆璁禅师
洪州大宁院庆璁禅师,僧问:「道泰不传天子令,时人尽唱太平歌。未审师今意旨如何?」师曰:「山僧罪过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
师曰:「须弥山。」上堂:「生死涅槃,犹如昨梦。且道三世诸佛,释迦老子有甚么长处?虽然如是,莫错会好!」拍手一下,便下座。问:「承古有言,东山西岭青,未审意旨如何?」
师曰:「东山西岭青,雨下却天晴。更问个中意,鹁鸠生鹞鹰。」
五、功臣轲禅师法嗣
05-01、尧峰颢暹禅师
苏州尧峰颢暹禅师,僧问:「学人乍入丛林,乞师一接。」师曰:「去。」问:「承教有言,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。如何是平等法?」
师曰:「尧峰高,宝华低。」曰:「恁么则却成高下去也。」
师曰:「情知你恁么会。」闻雷声,示众曰:「还闻雷声么?还知起处么?若知起处,便知身命落处。若也不知,所以古人道,不知天地者,刚道有乾坤。不如吃茶去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
师曰:「夕死可矣。」问:「如何是金刚力士?」
师曰:「这里用不著。」问:「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?」
师曰:「苍天!苍天!」乃曰:「只如末后僧问:『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?』山僧向他道:『苍天!苍天!』且道意落在甚么处?莫是悲伤迁逝,痛忆道人么?若乃恁么评论,实谓罔知去处。要知去处么?更不用久立。歇去!」上堂:「冬去春来,楼阁门开。若也入得,不用徘徊。诸上座,还向这里入得也未?若也入得,所以古人道,是处是弥勒,无门无善财。若也入之未得,自是诸上座狂走,更不忉忉。久立,珍重!」
05-02、圣寿志升禅师
苏州吴江圣寿志升禅师,上堂:「若论佛法,更有甚么事?所以道古今山河,古今日月,古今人伦,古今城郭,唤作平等法门。绝前后际,诸人还信得及么?若信得及,依而行之。久立,珍重。」05-03、功臣守如禅师
杭州功臣开化守如禅师,上堂,召大众曰:「还知道圣僧同诸人到这里么?既劳尊降,焉敢稽留。久立,珍重。」六、栖贤湜禅师法嗣
06-01、兴教惟一禅师
杭州南山兴教院惟一禅师,僧问:「佛未出世时如何?」师曰:「白云数重。」曰:「出世后如何?」
师曰:「青山一朵。」问:「如何是道?」
师曰:「刺头入荒草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
师曰:「干屎橛。」曰:「大耳三藏第三度为甚么不见国师?」
师曰:「脚跟下看。」曰:「如何得见?」
师曰:「草鞋跟断。」
06-02、西余体柔禅师
安吉州西余体柔禅师,上堂:「一人把火,自烬其身。一人抱冰,横尸于路。进前即触途成滞,退后即噎气填胸。直得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。如今已不柰何也!」良久曰:「待得雪消去,自然春到来。」06-03、定山惟素山主
真州定山惟素山主,僧问:「如何是不迁义?」师曰:「暑往寒来。」曰:「恁么则迁去也。」
师曰:「啼得血流无用处。」问:「达磨心印师已晓,试举家风对众看。」
师曰:「门前有个长松树,夜半子规来上啼。」问:「知师洞达诸方旨,临机不答旧时禅。如何是新奇?」
师曰:「若到诸方,不得错举。」曰:「学人殷勤于座右,莫不只此是新奇。」
师曰:「折草量天。」问:「如何是定山境?」
师曰:「清风满院。」曰:「忽遇客来,如何只待?」
师曰:「莫嫌冷淡。」乃曰:「若论家风与境,不易酬对。多见指定处所,教他不得自在。曾有僧问大随:『如何是和尚家风?』随曰:『赤土画簸箕。』又曰:『肚上不贴榜。』且问诸人作么生会?更有夹山、云门、临济、风穴皆有此话,播于诸方。各各施设不同,又作么生会?法无异辙,殊途同归。若要省力易会,但识取自家桑梓,便能绍得家业,随处解脱,应用现前,天地同根,万物一体,唤作衲僧眼睛,绵绵不漏丝发。苟或于此不明,徒自伶竮辛苦。」
僧问:「如何是佛?」
师曰:「含齿戴发。」曰:「恁么则人人具足。」
师曰:「远之又远。」问:「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」
师曰:「成家立业。」曰:「见后如何?」
师曰:「立业成家。」问:「如何是定山路?」
师曰:「峭。」曰:「履践者如何?」
师曰:「险。」问:「无上法王有大陀罗尼,名为圆觉,流出一切清净真如、菩提涅槃,未审圆觉从甚么处流出?」
师曰:「山僧顶戴有分。」曰:「恁么则信受奉行。」
师曰:「依俙似曲才堪听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得与道相应?」
师曰:「皇天无亲,唯德是辅。」曰:「恁么则不假修证也。」
师曰:「三生六十劫。」
七、净土素禅师法嗣
07-01、净土惟正禅师
杭州净土院惟正禅师,秀州华亭黄氏子。幼从钱塘资圣院本如隶业,且将较艺于有司。如使祷观音像,以求阴相。师谢曰:「岂忍独私于己哉!」郡人朱绍安闻而加叹,欲启帑度之。
师慨然曰:「古之度人,以清机密旨,今反是,去古远矣。吾堕三宝数,当有其时。」
已而遇祥符覃恩,得谐素志。独拥毳袍且弊,同列慢之。师曰:「佛乎佛乎,仪相云乎哉?僧乎僧乎,盛服云乎哉?」
厥后有愿输奉岁时用度,俾继如之院务,亦复谢曰:「闻拓钵乞食,未闻安坐以享。闻历谒诸祖,未闻废学自任。况我齿茂气完,正在筋力为礼,非从事屋庐之秋也。」
于是提策东引,学三观于天台,复旋径山,咨单传之旨于老宿惟素。素董临安功臣山净土院,师辅相之,久而继席焉。然为人高简,律身精严。名卿巨公,多所推尊。叶内翰清臣牧金陵,迎师语道。
一日,叶曰:「明日府有燕饮,师固奉律,能为我少留一日,款清话否?」师诺之。
翌日,遣使邀师,留一偈而返。曰:「昨日曾将今日期,出门倚杖又思惟。为僧祇合居岩谷,国士筵中甚不宜。」
坐客皆仰其标致。师识虑洗然,不牵世累,雅爱跨黄犊出入,军持巾钵,悉挂角上,市人争观之。师自若也。杭守蒋侍郎堂与师为方外友,每往谒,至郡庭下犊谭笑,终日而去。
蒋有诗曰:「禅客寻常入旧都,黄牛角上挂瓶盂。有时带雪穿云去,便好和云画作图。」
师尝作山中偈曰:「桥上山万层,桥下水千里。唯有白鹭鸶,见我常来此。」
平生制作三十卷,号锦溪集。又工书,笔法胜绝,秦少游珍藏之,冬不拥炉,以荻花作毬,纳足其中,客至共之。夏秋好玩月,盘膝大盆中浮池上,自旋其盆,吟笑达旦,率以为常。
九峰韶禅师尝客于院,一夕将卧,师邀之曰:「月色如此,劳生扰扰,对之者能几人?」
峰唯唯而已。久之,呼童子使熟炙。峰方饥,意作药石。顷乃橘皮汤一杯,峰匿笑曰:「无乃太清乎!」
有问曰:「师以禅师名,乃不谈禅,何也?」
师曰:「徒费言语。吾懒宁假曲折,但日夜烦万象为敷演耳。言语有间,而此法无尽,所谓造物无尽藏也。」
皇祐元年孟夏八日,语众曰:「夫动以对静,未始有极。吾一动历年六十有四,今静矣。然动静本何有哉?」于是泊然而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