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五灯会元》第十六卷 云门宗下(2) 青原下十一世(1)
一、云居舜禅师法嗣
1-01、蒋山法泉禅师
金陵蒋山法泉佛慧禅师,随州时氏子。僧问:「古人说不到处,请师说。」师曰:「夫子入太庙。」曰:「学人未晓。」
师曰:「春暖柳条青。」问:「如何是急切一句?」
师曰:「火烧眉毛。」问:「祖师面壁,意旨如何?」
师曰:「撑天拄地。」曰:「便恁么去时如何?」
师曰:「落七落八。」问:「二祖立雪齐腰,意旨如何?」
师曰:「三年逢一闰。」曰:「为甚么付法传衣?」
师曰:「村酒足人酤。」问:「莲华未出水时如何?」
师曰:「西瞿耶尼。」曰:「出水后如何?」
师曰:「泗州大圣。」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
师曰:「发长僧貌丑。」曰:「未审意旨如何?」
师曰:「闭户怕天寒。」问:「南禅结夏,为甚么却在蒋山解?」
师曰:「众流逢海尽。」曰:「恁么则事同一家。」
师曰:「梦里到家乡。」
上堂:「来不来,去不去。脚下须弥山,脑后擎天柱。大藏不能宣,佛眼不能觑。诸禅德,渐老逢春解惜春,昨夜飞花落无数。」
上堂,画一圆相,以手拓起曰:「诸仁者还见么?团团离海峤,渐渐出云衢。诸人若也未见,莫道南明长老措大相,却于宝华王座上念中秋月诗。若也见得,此夜一轮满,清光何处无?」
上堂:「要去不得去,要住不得住。打破大散关,脱却娘生裤。诸仁者若到腊月三十日,且道用个甚么?」
良久曰:「柳絮随风,自西自东。」
上堂:「古人恁么,南禅不恁么;古人不恁么,南禅却恁么。大众还委悉么?王婆衫子短,李四帽檐长。」
圣节,上堂。拈拄杖击法座一下,曰:「以此功德,祝延圣寿。」便下座。
上堂:「时人欲识南禅路,门前有个长松树。脚下分明不较多,无奈行人恁么去。莫恁去,急回顾。楼台烟锁钟鸣处。」
师因雪下,上堂召大众曰:「还有过得此色者么?」
良久曰:「文殊笑,普贤嗔。眼里无筋一世贫。相逢尽道休官去,林下何曾见一人?」
上堂:「快人一言,快马一鞭。若更眼睛定动,未免纸裹麻缠。脚下是地,头上是天。不信但看八九月,纷纷黄叶满山川。」
师晚奉诏住大相国智海禅寺,问众曰:「赴智海,留蒋山,去就孰是?」众皆无对。师索笔书偈曰:「非佛非心徒拟议,得皮得髓谩商量。临行珍重诸禅侣,门外千山正夕阳。」书毕坐逝。
1-02、天童澹交禅师
明州天童澹交禅师,僧问:「临云阁耸,太白峰高。到这里如何进步?」师曰:「但寻荒草际,莫问白云深。」曰:「未审如何话会?」
师曰:「寒山逢拾得,两个一时痴。」曰:「向上宗乘,又且如何举唱?」
师曰:「前言不及后语。」
上堂:「也大奇,也大差,十个指头八个罅。由来多少分明,不用钻龟打瓦。」便下座。
1-03、崇梵余禅师
建州崇梵余禅师,僧问:「临济喝少遇知音,德山棒难逢作者。和尚今日作么生?」师曰:「山僧被你一问,直得退身三步,脊背汗流。」曰:「作家宗师,今日遭遇。」
师曰:「一语伤人,千刀搅腹。」僧以手画一画曰:「争奈这个何?」
师曰:「草贼大败。」问:「恁么来底人,师还接否?」
师曰:「孤峰无宿客。」曰:「不恁么来底人,师还接否?」
师曰:「滩峻不留船。」曰:「恁么不恁么则且置,穿过髑髅一句作么生?」
师曰:「堪笑亦堪悲。」
上堂:「直须向黑豆未生芽时构取。」良久,召大众曰:「剑去远矣。」
1-04、慈云修慧禅师
处州慈云院修慧圆照禅师,上堂:「片月浸寒潭,微云满空碧。若于达道人,好个真消息。还有达道人么?微云穿过你髑髅,片月触著你鼻孔。珍重!」二、大沩宥禅师法嗣
2-01、归宗慧通禅师
庐山归宗慧通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函盖乾坤句?」师曰:「日出东方夜落西。」曰:「如何是截断众流句?」
师曰:「铁山横在路?」曰:「如何是随波逐浪句?」
师曰:「船子下杨州。」问:「如何是尘尘三昧?」
师曰:「灰飞火乱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
师曰:「黄河水出昆仑觜。」问:「十二时中如何履践?」
师曰:「铁牛步春草。」问:「只履西归,当为何事?」
师曰:「为缘生处乐,不是厌他乡。」曰:「如何是当面事?」
师曰:「眼下鼻头垂。」
上堂:「心随相起,见自尘生。了见本心,知心无相,即十方刹海,念念圆明,无量法门,心心周匝。夫如是者,何假觉城东际,参见文殊;楼阁门开,方亲弥勒。所以道,一切法门无尽海,同会一法道场中。」拈起拄杖曰:「这个是一法,那个是道场?这个是道场,那个是一法?」
良久曰:「看!看!拄杖子穿过诸人髑髅,须弥山拶破诸人鼻孔。」击香台一下,曰:「且向这里会取。」
上堂:「从无入有易,从有入无难。有无俱尽处,且莫自颟顸。举来看,寒山拾得礼丰干。」
2-02、兴教慧宪禅师
安州大安兴教慧宪禅师,上堂:「我有一条拄杖,寻常将何比况?采来不在南山,亦非昆仑西嶂。拈起满目光生,放下骊龙缩项。同徒若也借看,卓出人中之上。」击香台,下座。三、育王琏禅师法嗣
3-01、佛日戒弼禅师
临安府佛日净慧戒弼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毗卢印?」师曰:「草鞋踏雪。」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
师曰:「步步成踪。」
3-02、天宫慎徽禅师
福州天宫慎徽禅师,上堂:「八万四千波罗密门,门门长开;三千大千微尘诸佛,佛佛说法。不说有,不说无,不说非有非无,不说亦有亦无。何也?离四句,绝百非,相逢举目少人知。昨夜霜风漏消息,梅花依旧缀寒枝。」四、灵隐知禅师法嗣
4-01、灵隐正童禅师
临安府灵隐正童圆明禅师,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夜行莫踏白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
师曰:「黄张三,黑李四。」
五、承天简禅师法嗣
5-01、智者利元禅师
婺州智者山利元禅师,上堂,拈拄杖曰:「大用现前,不存轨则。东方一指,乾坤肃静。西方一指,瓦解冰消。南方一指,南斗作窜。北方一指,北斗潜藏。上方一指,筑著帝释鼻孔。下方一指,穿过金刚水际。诸人面前一指,成得甚么边事?」良久,卓一下曰:「路上指奔鹿,门前打犬儿。」六、九峰韶禅师法嗣
6-01、大梅法英禅师
明州大梅法英祖镜禅师,本郡张氏子。弃儒试经得度,肄讲延庆。凡义学有困于宿德,辄以诘师。师纵辞辨之,为众所敬。忽曰:「名相迂曲,岂吾所宗哉?」乃参九峰,峰见器之,与语若久在丛席,因痛札之。师领旨,自尔得誉。
住后,上堂:「三十六旬之始,七十二候之初。末后句则且置,只如当头一句,又作么生道?」拈拄杖曰:「岁朝把笔,万事皆吉。急急如律令。大众,山僧恁么举唱,且道还有祖师意也无?」
良久曰:「记得东村黑李四,年年亲写在门前。」卓拄杖,下座。
宣和初,敕天下僧尼为德士。虽主法聚议,无一言以回上意。师肆笔解老子,诣进。
上览,谓近臣曰:「法英道德经解,言简理诣,于古未有。宜赐入道藏流行。」
仍就赐冠佩坛诰。不知师意者,往往以其为佞谀。明年秋,诏复天下僧尼,师独无改志。
至绍兴初,晨起戴桦皮冠,披鹤氅,执象简,穿朱履,使击鼓集众。
升座召大众曰:「兰芳春谷菊秋篱,物必荣枯各有时。昔毁僧尼专奉道,后平道佞复僧尼。且道僧尼形相作么生?」
复取冠示众曰:「吾顶从来似月圆,虽冠其发不成仙。今朝抛下无遮障,放出神光透碧天。」
掷之于地,随易僧服。提鹤氅曰:「如来昔日贸皮衣,数载惭将鹤氅披。还我丈夫调御服,须知此物不相宜。」
掷之。举象简曰:「为嫌禅板太无端,岂料遭他象简瞒。今日因何忽放下,普天致仕老仙官。」
掷之。提朱履曰:「达磨携将一只归,儿孙从此赤脚走。借他朱履代麻鞋,休道时难事掣肘。化鹏未遇不如鶤,画虎不成反类狗。」
掷之。横拄杖曰:「今朝拄杖化为龙,分破华山千万重。」复倚肩曰:「珍重佛心真圣主,好将尧德振吾宗。」掷下拄杖,敛目而逝。
七、玉泉皓禅师法嗣
7-01、兴教文庆禅师
郢州林溪兴教文庆禅师,上堂:「六六三十六,东方甲乙木。嘉州大像出关来,陕府铁井入西蜀。参!」八、夹山遵禅师法嗣
8-01、福昌信禅师
江陵福昌信禅师,僧问:「一花开五叶,如何是第一叶?」师提起坐具。僧曰:「云生片片,雨点霏霏。」师曰:「不痛不知伤。」僧曰:「这个犹是风生雨意,如何是第一叶?」师将坐具摵一摵,僧拍掌。师曰:「一任勃跳。」问:「如何是佛?」
师曰:「东家儿郎,西家织女。」僧曰:「学人不会。」
师曰:「掷笔抛梭。」上堂召大众,众举头,师曰:「南山风色紧。」便下座。
九、天衣怀禅师法嗣
9-01、惠林宗本禅师
东京慧林宗本圆照禅师,常州无锡管氏子。体貌厖硕,所事淳厚。年十九,依姑苏承天永安道升禅师出家,巾侍十载,剃度受具。又三年,礼辞游方,至池阳谒振宗。宗举:「天亲从弥勒内宫而下,无著问云:『人间四百年,彼天为一昼夜。弥勒于一时中,成就五百亿天子,证无生法忍,未审说甚么法?』天亲曰:『只说这个法。』如何是这个法?」师久而开悟。
一日,室中问师:「即心即佛时如何?」曰:「杀人放火有甚么难?」
于是名播寰宇。漕使李公复圭命师开法瑞光,法席日盛。武林守陈公襄以承天兴教二刹命师择居,苏人拥道遮留。
又以净慈坚请,移文谕道俗曰:「借师三年,为此邦植福,不敢久占。」
道俗始从。元丰五年,神宗皇帝下诏,辟相国寺六十四院为八禅二律,召师为慧林第一祖。既至,上遣使问劳。阅三日,传旨就寺之三门为士民演法。
翌日,召对延和殿。问道赐坐,师即跏趺。帝问:「卿受业何寺?」奏曰:「苏州承天永安。」帝大悦,赐茶。师即举盏长吸,又荡而撼之。
帝曰:「禅宗方兴,宜善开导。」师奏曰:「陛下知有此道,如日照临,臣岂敢自怠。」即辞退。
帝目送之,谓左右曰:「真福慧僧也。」后帝登遐,命入福宁殿说法。以老乞归林下,得旨任便云游,州郡不得抑令住持。
击鼓辞众,说偈曰:「本是无家客,那堪任意游?顺风加橹桌,船子下杨州。」
既出都城,王公贵人送者车骑相属。师临别诲之曰:「岁月不可把玩,老病不与人期,唯勤修勿怠,是真相为。」
闻者莫不感涕。晚居灵岩,其嗣法传道者,不可胜纪。僧问:「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」
师曰:「韩信临朝。」曰:「中下之流,如何领会?」
师曰:「伏尸万里。」曰:「早知今日事,悔不慎当初。」
师曰:「三皇冢上草离离。」问:「上是天,下是地,未审中间是甚么物?」
师曰:「山河大地。」曰:「恁么则谢师答话。」
师曰:「大地山河。」曰:「和尚何得瞒人!」
师曰:「却是老僧罪过。」上元日,僧问:「千灯互照,丝竹交音。正恁么时佛法在甚么处?」
师曰:「谢布施。」曰:「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?」
师曰:「大似大斋来。」
上堂:「于一毫端现宝王刹,坐微尘里转大法轮。」
拈起拄杖曰:「这个是尘,作么生说个转法轮底道理?山僧今日不惜眉毛,与汝诸人说破。拈起也,海水腾波,须弥岌峇;放下也,四海晏清,乾坤肃静。敢问诸人,且道拈起即是?放下即是?当断不断,两重公案。」击禅床,下座。
上堂:「看!看!烁烁瑞光照大千界,百亿微尘国土,百亿大海水,百亿须弥山,百亿日月,百亿四天下,乃至微尘刹土。皆于光中,一时发现。诸仁者还见么?若也见得,许汝亲在瑞光。若也不见,莫道瑞光不照好!参」
上堂:「头圆像天,足方似地。古貌棱层,丈夫意气。趯倒须弥,踏翻海水,帝释与龙王无著身处。」
乃拈拄杖曰:「却来拄杖上回避。咄!任汝神通变化,究竟须归这里。」以拄杖卓一下。师全身塔于苏之灵岩。
9-02、法云法秀禅师
东京法云寺法秀圆通禅师,秦州陇城辛氏子。母梦老僧托宿,觉而有娠。先是,麦积山老僧与应干寺鲁和尚者善,尝欲从鲁游方。鲁老之,既去,绪语曰:「他日当寻我竹铺坡前,铁场岭下。」鲁后闻其所俄有儿生,即往观焉,儿为一笑。三岁愿随鲁归,遂从鲁姓。十九试经圆具,励志讲肆。习圆觉、华严,妙入精义。因闻无为军铁佛寺怀禅师法席之盛,径往参谒。怀问曰:「座主讲甚么经?」
师曰:「华严。」曰:「华严以何为宗?」
师曰:「法界为宗。」曰:「法界以何为宗?」
师曰:「以心为宗。」曰:「心以何为宗?」师无对。怀曰:「毫牦有差,天地悬隔。汝当自看,必有发明。」
后闻僧举:「白兆参报慈:『情未生时如何?』慈曰:『隔。』」师忽大悟,直诣方丈,陈其所证。怀曰:「汝真法器。吾宗异日在汝行矣。」初住龙舒四面,后诏居长芦法云为鼻祖。神宗皇帝上仙,宣就神御前说法,赐圆通号。僧问:「不离生死而得涅槃,不出魔界而入佛界,此理如何?」
师曰:「赤土茶牛奶。」曰:「谢师答话。」
师曰:「你话头道甚么?」僧拟议,师便喝。问:「阳春二三月,万物尽生芽。未审道芽还增长也无?」
师曰:「自家看取。」曰:「莫便是指示处么?」
师曰:「芭蕉高多少?」曰:「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」
师曰:「这个是白公底,你底作么生?」曰:「且待别时。」
师曰:「看你道不出。」
上堂:「看风使帆,正是随波逐浪。截断众流,未免依前渗漏。量才补职,宁越短长;买帽相头,难得恰好。直饶上不见天,下不见地,东西不辨,南北不分,有甚么用处?任是纯钢打就,生铁铸成,也须额头汗出。忽不恁么,如何商量?」
良久曰:「赤心片片谁知得?笑杀黄梅石女儿。」
上堂:「山僧不会巧说,大都应个时节。相唤吃碗茶汤,亦无祖师妙诀。禅人若也未相谙,踏著秤锤硬似铁。」
上堂:「秋云秋水,看山满目。这里明得,千足万足。其或未然,道士倒骑牛。参!」
上堂:「寒雨细,朔风高,吹沙走石,拔木鸣条。诸人尽知有,且道风作何色?若识得去,许你具眼。若也不识,莫怪相瞒。参!」
上堂:「少林九年冷坐,却被神光觑破。如今玉石难分,只得麻缠纸裹。还会么?笑我者多,哂我者少?」
上堂:「衲僧家高揖释迦,不拜弥勒,未为分外。只如半偈亡躯,一句投火,又图个甚么?」
良久曰:「彼彼住山人,何须更说破。」师示疾,谓众曰:「老僧六处住持,有烦知事首座。大众今来,四大不坚,火风将散,各宜以道自安,无违吾嘱。」遂曰:「来时无物去时空,南北东西事一同。六处住持无所补,」师良久,监寺惠当进曰:「和尚何不道末后句?」
师曰:「珍重!珍重!」言讫而逝。
9-03、慧林若冲禅师
东京相国慧林院若冲觉海禅师,江宁府钟氏子。上堂:「碧落静无云,秋空明有月。长江莹如练,清风来不歇。林下道人幽,相看情共悦。诸仁者,适来道个清风明月,犹是建化门中事,作么生是道人分上事?」良久曰:「闲来石上观流水,欲洗禅衣未有尘。」
上堂:「无边义海,咸归顾盼之中。万象形容,尽入照临之内。你诸人筑著磕著,因甚么却不知?」
良久曰:「莫怪山僧太多事,光阴如箭急相催。珍重!」
9-04、长芦应夫禅师
真州长芦应夫广照禅师,滁州蒋氏子。僧问:「古者道,如来禅即许老兄会,祖师禅未梦见在。未审如来禅与祖师禅是同是别?」师曰:「一箭过新萝。」僧拟议,师便喝。问:「识得衣中宝时如何?」
师曰:「你试拈出看。」僧展一手,师曰:「不用指东画西,宝在甚么处?」曰:「争奈学人用得。」
师曰:「你试用看。」僧拂坐具一下,师曰:「众人笑你。」上堂,召众曰:「江山绕槛,宛如水墨屏风。殿阁凌空,丽若神仙洞府。森罗万象,海印交参。一道神光,更无遮障。诸人还会么?」
良久曰:「寥寥天地间,独立望何极。参!」上堂,顾大众曰:「这个为甚么拥不聚,拨不散,风吹不入,水洒不著,火烧不得,刀斫不断。是个甚么?众中莫有钉觜铁舌底衲僧,试为山僧定当看。还有么?」
良久曰:「若无,山僧今日失利。久立。」
9-05、临安智才禅师
临安府佛日智才禅师,台州人。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水冷生冰。」曰:「如何是道中人?」
师曰:「春雪易消。」曰:「如何谈论?」师鸣指一下。问:「东西密相付,为甚么众人皆知?」
师曰:「春无三日晴。」曰:「特伸请益。」
师曰:「拖泥带水。」曰:「学人到这里却不会。」
师曰:「贼身已露。」
上堂:「城里喧繁,空山寂静。然虽如此,动静一如,死生不二。四时轮转,物理湛然。夏不去而秋自来,风不凉而人自爽。今也古也,不改丝毫。谁少谁多,身无二用。诸禅德,既身无二用,为甚么龙女现十八变?君不见弄潮须是弄潮人。珍重!」
上堂:「风雨萧骚,塞汝耳根。落叶交加,塞汝眼根,香臭丛杂,塞汝鼻根。冷热甘甜,塞汝舌根。衣绵温冷,塞汝身根。颠倒妄想,塞汝意根。诸禅德,直饶汝翻得转,也是平地骨堆。参!」
上堂:「严风刮地,大野清寒。万里草离衰,千山树黯黪,苍鹰得势,俊鹘横飞。颇称衲僧,钵囊高挂。独步遐方,似猛将出荒郊,临机须扣敌,今日还有么?」
良久曰:「匣中宝剑,袖里金锤。幸遇太平,挂向壁上。参!」
上堂:「诸禅德还知么?山僧生身父母一时丧了,直是无依倚处。」以手捶胸曰:「苍天!苍天!」复顾大众,良久曰:「你等诸人,也是铁打心肝。」便下座。上堂,举柏树子话。师曰:「赵州庭柏,说与禅客。黑漆屏风,松椤亮隔。」僧问:「如何是无为?」
师曰:「山前雪半消。」曰:「请师方便?」
师曰:「水声转呜咽。」
9-06、天钵重元禅师
北京天钵寺重元文慧禅师,青州千乘孙氏子。母梦于佛前吞一金果,后乃诞师。相仪殊特,迥异群童。十七出家,冠岁圆具。初游讲肆,颇达宗教。尝宴坐古室,忽闻空中有告师:「学上乘者,无滞于此。」惊骇出视,杳无人迹。翌日客至,出寒山集,师一览之,即慕参玄。至天衣法席,遇众请益,豁然大悟。衣印可曰:「此吾家千里驹也。」出世后,僧问:「如何是禅?」师曰:「入笼入槛。」僧拊掌,师曰:「跳得出是好手。」僧拟议,师曰:「了。」问:「如何是透法身句?」
师曰:「上是天,下是地。」
上堂:「冬不受寒,夏不受热。身上衣,口中食,应时应节。既非天然自然,尽是人人膏血。诸禅德,山僧恁么说话,为是世法,为是佛法?若也择得分明,万两黄金亦消得。」喝一喝。上堂:「福胜一片地,行也任你行,住也任你住。步步踏著,始知落处。若未然者,直须退步,脚下看取。咄!」
上堂:「古今天地,万象森然。岁岁秋收冬藏,人人道我总会,还端的也无?直饶端的,比他鸡足峰前,是甚么闲事?」
良久曰:「今朝十月初旬,天寒不得普请。参!」师四易名蓝,缁白仰重。示寂正盛暑中,清风透室,异香馥郁。荼毗,烟焰到处,获舍利五色。太师文公彦博,以上赐白琉璃瓶贮之,藉以锦褥,躬葬于塔。居士何震所获额骨齿牙舍利,别创浮图。
9-07、瑞岩子鸿禅师
台州瑞岩子鸿禅师,本郡吴氏子。僧问:「如何是道?」师曰:「开眼觑不见。」问:「法尔不尔,如何指南?」
师曰:「话堕也。」曰:「乞师指示。」师呵呵大笑。上堂:「一不守,二不向,上下四维无等量。大洋海里泛铁船,须弥顶上翻鲸浪。临济缩却舌头,德山阁却拄杖。千古万古独巍巍,留与人间作榜样。」
9-08、栖贤智迁禅师
庐山栖贤智迁禅师,僧问:「一问一答,尽是建化门庭。未审向上更有事也无?」师曰:「有。」曰:「如何是向上事?」
师曰:「云从龙,风从虎。」曰:「恁么则龙得水时添意气,虎逢山则长威狞。」
师曰:「兴云致雨又作么生?」僧便喝。师曰:「莫更有在?」僧拟议,师咄曰:「念话杜家。」问:「如何是本来心?」
师曰:「拆东篱,补西壁。」曰:「恁么则今日斋晏。」
师曰:「退后著。」
上堂:「闻佛法二字,早是污我耳目。诸人未跨法堂门,脚跟下好与三十棒。虽然如是,山僧今日也是为众竭力。珍重!」
上堂:「是甚么物,得恁顽顽嚚嚚,腼腼睍睍。」拊掌呵呵大笑曰:「今朝巴鼻,直是黄面瞿昙通身是口,也分疏不下。久立。」
9-09、净众梵言首座
越州净众梵言首座示众,南阳国师道:「说法有所得,斯则野干鸣。说法无所得,是名师子吼。」师曰:「国师恁么道,大似掩耳偷铃。何故?说有说无,尽是野干鸣。诸人要识师子吼么?咄!」